楼国章突然来这么一句,把身边的曹源清和老尤顿时给整的楞住了。
但惟独杜衡自己,在楼国章说完之后,他全身的肌肉悄悄的紧绷了一下。而他自己也意识到,自己不论是出于本心,还是因为早晨的梦魇影响,导致这一路上他对楼国章的态度,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改变。
不过他现在也不是毛毛糙糙的小伙子了,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后,便迅速的做出了调整。
“楼医生为什么这么问?”杜衡用带着诧异的眼神看向了楼国章,语气中更是有着浓浓的不解。
楼国章面色平静的看着杜衡,但是眉心却轻轻的皱了一下,“一路过来,咱们虽然大部分时间在骑车,但是每次休息的时候,我都感觉杜教授好像在刻意的远离我。
是不是因为我家里的事情。。。”
“老楼!”旁边的曹源清轻声呵斥,直接打断了楼国章后面的话,“你别胡思乱想了,我看是你心里有疙瘩想不开。
杜教授怎么会对你有意见,昨天杜教授还说了,要是有人冤枉你,他会联系更上面的人帮你出面。
你怎么能这么说杜教授,快道歉。”
楼国章沉默着看着杜衡,杜衡也是不解的眼神看着楼国章,对视的眼神没有出现丝毫的躲闪。
两秒钟后,楼国章忽然笑了一下,只是笑容看起来有点苦涩,“对不起杜教授,老曹说的没错,是我自己心里有疙瘩,总感觉谁看我都是带着一样的眼光。”
“没事,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,正常人都会难以接受的。”
“谢谢杜教授体谅,咱们进去吧。”
楼国章道了歉,杜衡也顺势接受,一丝不和谐也就悄然消弭于无形。
几人面前说是门,其实也就是几根木头桩子,没有丝毫阻拦的作用,只是起到一个象征性的意义。
而这种现象,这一路走来非常的常见,甚至更多的家庭,连这种象征性的‘门’或者‘墙’都是没有的。
这种情况与金州农村就有着非常的区别。
在金州,或者说在整个西北,农村的家庭几乎家家都有院墙和大门,就算墙是土墙,门是两块薄薄的破木板,那也必须得有。
这风俗差异,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,让杜衡这个从小在西北长大的土包子,算是又多涨了一份见识。
穿过‘门’,靠着屋子的边缘向右一转,就算是进到了家里。
只是刚转过弯,一个黑影兜头砸了过来。
也就是走在前面的楼国章眼神好,停住脚步的同时,还往后稍稍的退了一步。
刚好就是这一步,躲开了飞来的黑影,随即便听到“啪”的一声,一堆碎片瞬间在杜衡几人的脚边散开。
几人这才看清,刚才飞来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褐色罐子。
这是不欢迎他们,还是说单纯的凑巧了呢?
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罐子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。
只见前方的门口处,倚靠着门框站着一个少年,精瘦!
头发略长,土黄色,油腻程度有点过重,丝丝缕缕的都快贴到头皮上了。
上身一件紧身半截袖t恤,下身则是黑色七分裤,嗯~~~也是紧身的,脚上则是一双拖鞋。
鬼火少年?!
而此时的小伙根本就没有看拐角处的杜衡几人,只是昂着下巴,眼神中满是倔强、挑衅,甚至是不屈的神色,看着院子中间,那个坐在小椅子上,翘着二郎腿抽烟锅的老汉。
老汉面朝屋门,面色平静而淡然,慢慢悠悠的吸着烟,翘着的二郎腿则是很有节奏的上-下-上-下。
淡然与激昂的冲突!
青春与暮年的对抗!
只是僵持了十几秒后,老汉依然淡定,而依靠在门口的少年,倔强依在,情绪却变得急躁。
又坚持了几秒,就在杜衡等人憋不住想要说话的时候,少年率先败下阵来,冷哼一声朝着杜衡等人走来,随即轻轻擦肩而过。
少年虽然率先认输,但是急速起伏的胸膛,却也能看得出,少年心中燃烧着一股火焰。
只是太过干瘦的身躯,好像并不能更好的传递他的愤怒。
杜衡几人很是不解,但是楼国章好像清楚发生了什么,在少年擦身而过的同时,他还对着少年笑了笑。
只是愤怒的少年并没有理会他。
而楼国章也不尴尬,少年过去之后,他便带上一丝的微笑朝前走了过去,随后和坐在院子中间的老汉聊了起来。
聊的什么杜衡听不懂,但是看着楼国章时不时指向他的手指,杜衡明白,他们应该是在聊自己。
交谈了没一分钟,老汉把手里的烟锅在鞋底上轻轻的敲了敲,随即站起身去屋里拿了几个小板凳出来。
“牙。。。哦,杜教授是吧,看着很年轻啊,多大了?”
几人小板凳上坐定,老汉重新拿出了烟袋,又开始往烟锅里添烟叶子,不经意间说出了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。
但,杜衡听懂了。
“黎师,我今年三十三了。您叫我小杜,或者叫我名字都可以,您叫我教授,我这有点不好意思。”
“哦,三十三啊,那还小。”老汉拿着打火机点着了烟锅,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后说道,“听国章说你也是大夫,而且水平非常高,那我叫你杜大夫吧。”
杜衡恭敬的点点头,“可以的黎师。”
老汉抽的是旱烟,那烟味让这几位不抽烟的人,着实有点受不住,但是老汉却根本就不管他们,而是一个劲儿的吞吞吐吐。
杜衡还好,自己大哥杜平之前就抽烟,他早就接受熏陶,后来在卫生院工作的时候,乡亲们来看病的时候,大部分也都是抽旱烟的,所以也是锻炼出来了。
但是老尤顶不住了。
作为一个精致的首都公务精英人士,哪遭受过这等烟熏火燎?
坚持了没一分钟,终是咳嗽着主动往后挪了两步。
老汉没管,还是自顾自的抽着。
杜衡见老汉不说话,便想主动提起话题,但嘴刚张开,老汉却慢悠悠的开了口,“你们来的目的呢,国章刚已经给我说了,所以不用担心,你想问什么就问,只要是我知道的,我肯定都告诉你。
但是在这之前呢,我也有个问题,就是那个什么师承,能不能详细的给老汉我说说。”
哎呀,这是个好沟通的的老先生啊,和资料说的有点不一样。
杜衡对整理资料的人默默地批评了一句。
但心里却是非常的高兴,毕竟好沟通这是好事啊,随即便把师承的内容给老汉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。
老汉的神色还是很平静,但是闪烁的眼神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。
“哎呀,这是好事啊,但是我老汉最拿手的东西,都是些拿不到台面上的,这也能教徒弟,然后让他直接考。。。考你们那资格证?”
“能考的黎师,这一点您不用怀疑,文件马上就会下发到各地的医疗主管部门。”
老汉抽烟的动作停了下来,犹豫了一下后看着杜衡问到,“老汉的儿子从小跟着我学的,他。。。”
说着说着,老汉突然叹口气停了下来,神色当中也全是黯然,“算了,你还是问吧。”
杜衡也是轻轻叹息。
老汉的儿子,年轻的时候是个能折腾的人,03年的时候就和同伴在县里弄了个诊所,两人凭借着祖传的手艺,用很短的时间,就把诊所的事业搞的红红火火。
从资料上,05年的时候,两个年轻人就在县里买了房,开上了大奔。
但是好景不长,两人以非法行医被抓了,而后墨迹了将近五六年的时间,最终还是判了刑,坐了班房,还处以了巨额的罚款,可谓是一夜回到解放前。
同样的,在山里的老汉也没逃过去,被村里的几个痞子给举报了,说是老头也没执照,是非法行医。
不过老头好一点,加上村里的情况特殊,没怎么折腾就被放了回来。
而老汉刚才没说完的话,杜衡估摸着他可能是想给他儿子找找路,但是一想到儿子已经坐过牢,老汉还是没说出口。
杜衡默默叹息一声,随即问老汉,“黎师,您的弩针技法可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那是救过无数患者的技法。
嗯。。。我不知道哪些东西您能说,哪些东西是我不能问的,要不黎师您自己看着介绍一下。”
老汉没直接说话,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灭掉了手里的烟锅,“老汉的手艺说不清楚,要不你先看看再说?”
杜衡愣了一下,他觉得老汉这是有点不相信他。
“黎师现在还给人看病?”
“看啊,干嘛不看?”老汉淡然的声音很是坚定,“老汉都快入土了,他们还能把老汉抓进去枪毙了不成?”
这话杜衡不好接,也不能接,只能沉默跟着老汉站起来。
老汉虽然好沟通,但是没有丝毫要招待杜衡几人的意思,站起身自个儿走进屋里,没几秒钟的功夫,就拿着个小包走了出来。
楼国章率先起步,轻声的喊道,“大家一起来,黎师要去给人看病。”
跟着老汉一路走,兜兜转转的从山腰处转到了山脚下,随即进了一家院子。
老汉和屋里的人说了几句,随即楼国章便招呼杜衡往里走,“走吧,黎师已经说好了。”
“床上这个患者三个月前得了半边风,去医院躺了一个月不见好,加上家里也没钱了,就直接回来了。”
进到屋里,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扶着墙缓缓的往床上挪,黎师也不着急,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。
而楼国章站在杜衡的身边,轻声的给杜衡做着介绍,“他们家四口人,媳妇给别